开战可能性不大货币战争将使世界萧条-管清友的财新博客-财新网

开战可能性不大货币战争将使世界萧条

货币战争到底是因汇率政策摩擦导致的口水战，还是一场兵不血刃的财富掠夺？对此专家观点各不相同，甚至形成交锋。后金融危机时代的国际金融环境瞬息万变，国内多位知名经济学者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认为，人民币对美元升值起码不是未来三五年内的事情，不过中国未来几年的防御仍然面临很大的压力。

打货币格局或将出现“五霸七雄”

量化货币宽松政策的本质，就是一场美国的赖账战。

因为推出二轮量化宽松政策而在国际上备受指责的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上周公布的演讲稿中表示，美联储无意通过增发6000亿美元来故意压低美元汇率，这只是为了对美国国内数百万失业人群负责。他同时将矛头对准中国和其他新兴市场国家，称阻止本币升值的行为正对全球经济构成重大不利。

但是在业内人士来看，美联储的量化宽松才是真正的“损人不利己”。日前在上海的理财博览会上，经济学家樊纲就曾表示，美联储印钞机启动后，全球大多数国家都表示强烈反对，因为这不仅会对新兴市场国家带来更大的热钱流入压力，同时也损害了欧洲和日本等发达经济体的出口竞争力。“我认为很多人已经意识到，全球正在经历一场重大的战略格局变化，是货币战略格局的变化。”环球财经研究院院长宋鸿兵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说，在未来十几年，很可能出现货币的春秋战国和五霸七雄。“这将是烽烟四起的时代，这是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大国之间不大可能会去动用核武器打仗了，主战场很可能是在货币金融领域，经济领域，看不见硝烟，也更加文明。 ”

宋鸿兵认为，所有战争的核心都是掠夺财富，就掠夺财富的费效比而言，金融手段是最好的办法。既不动一兵一卒也不流血，还很道德，然后财富被卷走了。“量化货币宽松政策”的本质，就是一场美国的赖账战。美联储启动二轮量化宽松根本无助于解决美国国内的经济问题。“思路完全不对，美国老百姓现在是负债过重，不具备更多的消费能力，央行就是给再大的压力也没用。美国要真的想解决问题，必须走减少债务这条路。 ”

对于这个问题，美国内部也多有争论：2010年初，美国经济学家斯蒂格里茨表示：人民币和美元汇率的调整，实际上不会对美国贸易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对于美国就业也不会有太大的帮助；相反，短期的汇率调整甚至可能引发外汇市场的投机性波动。

不打人民币升值无法平衡美国贸易

问题的本质是贸易不平衡，那我们就想办法把贸易变得平衡。

对此，国都证券研究所所长许维鸿则给出相反的意见，他认为，货币间不存在战争的可能，全球化生产的大背景下，国家之间优势互补是主基调，就汇率问题的唇枪舌剑不能用“战争”的概念来类比。

对于中美汇率之争的未来走向，人民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副所长梅君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必须采取相应措施来化解人民币升值的压力，同时改变和动摇美元的霸权地位。不要光盯着利率、汇率、存款准备金率，要用更广阔的视野来看待这个问题。“问题的本质是贸易不平衡，那我们就想办法把贸易变得平衡，如是汇改的压力就小了。 ”

事实上，人民币对美元的升值，不是解决中美贸易失衡的充分条件。即使人民币对美元升值引起了中国对美国出口的萎缩，美国的贸易失衡问题也未必能够得到解决。从国际收支恒等关系来看，只要美国政府继续保持巨额财政赤字、美国居民继续维持现有的高消费－低储蓄模式，则美国必然需要进口国外的商品，来弥补国内总供给的缺口，从而维持贸易赤字的状态。只不过，人民币对美元的升值，将有可能把中美贸易失衡转化为美国与其他经济体的贸易失衡。因此，迫使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无论从短期看，还是从长期看，均无助于美国贸易问题的解决。

梅君建议，中国应使人民币逐渐充当结算货币的角色。逐步实现人民币的国际化，让人民币在一定程度上充当“准储备货币”的角色。外汇储备要总量削减，结构调整。怎么藏汇于民，藏汇于企业。结构上调整，在资产篮子里不放那么多的美元。此外，或许可以尝试利用储备资产，对外直接投资，购买资源、股权等。鼓励外国企业到中国上市，发行债券。

防御从战略角度确实应该筑一个池子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要给自己多找些出口。

中国社科院美国所学者张国庆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认为，中国未来几年的防御仍然面临很大的压力。“周小川前几天提出了‘池子论’，我认为从战略的角度上我们确实应该筑一个池子。 ”张国庆说，这个池子是一个复合性的东西，要堵疏养相结合。“堵”是指一些政策手段，比如准备金率上调、加息等，抑制通胀。“疏”利用现有的产业、投资机会、股票市场等去疏导热钱，疏导外来压力。“养”，要在池子里养鱼，把自己的希望产业做起来，有利于将来吸引热钱走向我们的实体经济。

同时，必须要争取话语权。张国庆认为，在人民币汇率等问题上有很多对中国的指责，实际上我们话语权不平衡，我们很被动，只是被别人说。还要加强企业的诉讼意识和危机意识，我们的企业都不愿意打官司，不敢打官司，我们必须尽快形成一种用法律等各种手段来保护自己的模式，不能什么都靠国家。与此相关的是行业意识，行业协会要发挥作用，领导力、协调力和凝聚力要加强。

此外，张国庆表示，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要给自己多找些出口，包括拓展投资品种、跟各国发展关系等，这些都有利于转移这种危机和矛盾，不至于在受到美国的攻击后，中国就受到很大的威胁。这次G20就是一个很好的教材，本来是美国指责中国的事情，最后变成了各国的轮圈战，美国很被动，这就让我们考虑怎么样去联合各种势力去抗衡美国。争取在一些领域与美国合作。比如新能源，生物科技等产业，加强合作有利于创造双赢局面，也能转化矛盾。整肃证券市场，加强金融监管。因为金融危机重要的问题就来自于金融监管的不力，我们要加强自己的监管，防范风险。

■回顾历史上的货币战争

◎1929年经济大萧条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时期，曾发生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球货币战争。 1929年美股崩盘，美国大萧条造成了全球性的破坏，德英等工业国家百万计人口失业．与此同时，美国金融机构急於收回国外的短期贷款，令欧洲多国银行陷入危机。

1931年9月，通缩和失业压力迫使英国放弃金本位制，英镑随之大幅贬值，触发一浪高过一浪的国际货币贬值浪潮。各国都想通过贬值来达到减少进口，增加出口和创造就业的目标，令全球经济进一步萎缩。美国随後宣布一次性提高进口关税30％後，其他国家随即竞相报复，激发全球贸易战，导致国际贸易数年内急剧萎缩50%，加剧了全球经济的持续萧条，甚至成为诱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因素之一。

◎1985年“广场协议”

大约半个世纪后，又一场货币战争硝烟再起。上世纪80年代初期，美国在双赤字的阴影下实行 “紧货币、松财政”的经济政策，导致美元汇率持续上升，国际收支出现大量逆差。与此同时，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日本出口打击了美国的制造业，日美贸易摩擦不断加剧。

1985年9月22日，美、日、德、法、英五国在纽约广场酒店签署协议，促使美元对主要货币有序贬值，以解决美国巨额贸易赤字问题．这就是後来影响全球经济数十载的广场协议。“广场协议”开启了日元急速升值的序幕。1985到1996年，10年期间日元汇率升值近3倍，为抵消日元升值给出口带来的负面影响，日本政府大幅降息，导致日本的股市和楼市开始积累泡沫．直到1989年初，日本开始实行紧缩性货币政策．经济泡沫随之崩溃，日本经济从此陷入长达十几年的衰退。

■独家对话 “货币战争”成真将使经济大萧条

□嘉宾：国内著名学者管清友

插图：英子工作室

演变为战争的可能性不大

半岛晨报：您认为目前的汇率之争是否可以称为“货币战争”，这场战争是否会愈演愈烈？

管清友：“货币战争”是比较形象的说辞，我认为这是一种形容方式，用来描述美国的量化宽松货币政策引发的其他国家货币竞相贬值。从目前看，我觉得真正演变为“战争”的可能性不大。

首先，一旦出现将重蹈当年经济大萧条的灾难性后果，这是美国也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其次，如今国际机构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比如世行、G20峰会等等，所有“交锋”的各方都有坐下来谈的机会，这也起到了一定的平衡作用。此外，美联储印发钞票必须有相应数量的国债购入，这需要议会批准，并且要以税收保障偿还能力。不符合实际的动议是有约束的，而并非美元“想印多少就印多少”，此次中美汇率之争也体现出媒体监督越来越强大的力量。

一个地球，四个世界

半岛晨报：在面对美国对中国乃至其他国家货币政策的矛盾中，国家经济政策应该如何平衡？

管清友：我倾向将全球经济失衡归纳为“一个地球，四个世界”，第一世界是以美国为代表的双赤字国家，第二世界是以日本、德国为代表的高端制造业出口国家，第三世界是以中国为代表的低端制造业出口大国，第四个世界是以俄罗斯、中东地区国家为代表的资源品出口国家。二、三、四世界的国家向第一世界国家出口，第一世界向外输出美元。而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两个最大经济体——中国与美国之间的不平衡。美国对中国的汇率之争也是希望本土实现“再工业化”，但是这个过程会非常艰难。目前中国经济对外依赖程度过高，这种经济结构是不利于宏观经济稳定的，尤其在国际贸易、汇率冲突的背景下这个问题将更为严重。

货币政策矛盾不是金融危机的根源。我个人认为对于上世纪日本大萧条中，舆论评价“日本失去十年”的一说是误解。我们知道，国民生产总值（GNP）是最重要的宏观经济指标,它是指一个国家地区的国民经济在一定时期（一般1年）内以货币表现的全部最终产品（含货物和服务）价值的总和。上次亚洲金融危机中，日本的GNP数量是远超过中国的。其大量实体经济在海外不断扩大，一旦发生金融危机便回流日本本土，导致日元坚挺。

美元的影响力在加强

半岛晨报：您认为人民币是否会升值？

管清友：应该看到，人民币升值其实无助于美国经济复苏，中美经济结构有很大差异，美国就业主要依赖于服务业，而压制中国的出口（制造业），对于解决美国1500多万人的失业问题是很不现实的。现在美国正在试图启动再工业化的进程，但是可以预见其举步维艰。

美元的霸权地位在金融危机之后反而加强了。虽然美联储不负责任地继续实施量化宽松，美元也经历了一段持续贬值，美元前景也不被看好，但是现在欧元几乎是瘫痪了，人民币还不够强大，日元依旧作为资本避风港支撑美元。美元霸权并非体现在美元的升值还是贬值上，而是体现在美元的影响力、控制力上。

我们对人民币过分乐观了，对美元过分悲观。货币背后是政府信用，是国家实力。事实上，人民币升值并不是坏事。这是我国综合国力提高的重要表现。不过，虽然长期看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是趋势，但是考虑到M2与GDP的关系，未来三五年内，人民币不一定升值。通胀也影响人民币的国际表现。现在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加快改善人民币汇率的形成机制，完善价格机制，这些是货币政策的核心问题。

本版稿件均由半岛晨报特派首席记者苏琳电自北京 2010-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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